□俞天立在网上了看了一堂香道课。老师阿紫自己做了古法合香手串,一串一串地,挂在她的小店里。极像她的心语,恬淡的药香隔着屏幕飘出来,落在我的鼻翼。阿紫说,中国自古便是君子大国,喻君子以兰草。古人认为由香焚生的烟可通天际,将布帛、香柏木、六畜以燔燎之礼祭祀上天,将一年的情感传送天上神明,为来年祈福祝愿。她弹着琵琶,一点一点的淡雅从发丝间流露出来。她告诉我,古时候的药材分为上药、中药和下药。下药是汤药,是身体已形成病垢医生开方之药。中药是古人平日里饮用的茶与单元素,而上药则是香料了。古人佩香,令身上每一寸毛孔都能吸收其中的养分,安抚身心,这便是上上药了。多么美好的香,像是人生的升华。读一卷离骚,江离、蕙芷、留夷捻合于心,境意高远。年初的时候,自己买了合香丸,小珠子般的大小,拿瓷质的电香炉熏蒸了,仿佛把房间涂上一层恬淡的颜色。朱光潜说,要见出事物本身的美,须把它摆到适当的距离之外去看。这种距离本身是一种不争,也是一种超脱。身在门道里,更容易被门道本身所蒙蔽。读了一位专家的书,她从事香道和茶道二十多年,感觉其文字也带上了香味。不需要去渲染什么,只需要写出每一种香本身的特点,那种文字便自然让人有了体会,像是约翰·缪尔笔下的每一头鹿,写着写着,鹿的气息就来了。这种魅力,必是一个在门道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才做得到。可作者偏又不讲门道里的东西,把门道打破了去让人看。焚香沐浴,枕香而眠,多么美好的人生体验。古人的起居真得好过现在太多,顺应人体自然的节奏。学习香道,太多的东西可以放下。匠人杜掌柜制凛松丸,每年得11月底至1月中旬亲自跑到大山里去,采了老山檀,合了阿曼绿乳、侧柏、松柏、薄荷、龙脑,一点点捣碎成粉末,按比例配制。有香粉尚且不够,还需要炼蜜,将生蜜上火熬成熟蜜,才能与香粉调和。原生态的石臼、石杵,捣着捣着,把大地的气息也捣进去了,把匠人的匠心也捣进去了。松香火气的语言,是森林的语言,也是万物的语言。香道的自然性在于调和,这是香与人之间的调和,也是与人体五行的调和。一壶茶,一炉香,松柏之间听涛,人生也就足矣。好香,真的是要让人动容的。杨国忠做了“四香阁”,以沉香为阁,檀香木为杆,麝香、乳香糊墙,赏花游园。白居易晨起燃香,作诗怡情。鲜衣怒马的生命里,总需要燃一炷香,平心静气。青烟袅袅而起的一瞬间,再多的烦恼也化作了虚无。这世间再是纷繁芜杂,在香烟里都变成一种颜色。对着香,娉娉婷婷的烟雾里升起的是一缕心香。要是有一种东西可以对着它看到自己的内心,我相信一定是香——为什么不呢?剪不断的三千烦恼丝,只消暗香一缕便穿透了,理顺了。作者俞天立,80末书虫一枚,痴迷文字,偶有随笔见于报刊。本文为钱江晚报原创作品,未经许可,禁止转载、复制、摘编、改写及进行网络传播等一切作品版权使用行为,否则本报将循司法途径追究侵权人的法律责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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