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安理得地,奔向甜蜜
白癜风是否可以治愈 http://m.39.net/pf/a_7143439.html 美往往在那些无用的东西上才能感受。 文 榕榕 ▲主播/思婕配乐/过年回家房东的猫-秋酿 1 小时候,家里会有那种红色的糖盒,大大的、圆圆的,盒盖儿上印着花好月圆的图案。 我嗜甜,一口牙都坏掉,大人们平时都不敢往那个盒子里放糖。只是越临近过年,才会有越来越多的糖出现。 待到糖盒装满那天,便是大年三十了。 记得等待糖满的时间里,我每天都要去看看有什么新花样,然后当然会偷偷吃上几颗。 橘子糖在阳光底下看真漂亮啊,半透明的糖纸可以折射出七彩的光。 硬硬的牛轧糖需得先用后槽牙攻克,多嚼嚼它就变得缠绵宽厚。 龙须酥和徽墨酥要轻手轻脚地打开,让它们完整地躺在被油浸到快透明的糖纸里,再用指头撮起,不然糖粉会洒一身。 如果有酒心巧克力,便是那一天的惊喜,我会心无旁骛地消灭干净,谁都拦不住。现在想想,嗜酒是从那会儿开始。 后来我在德国见到Weihnachts-Kalender(圣诞节倒计时日历),日历上有24个小盒子,每个日期后面都藏着口味各异的小糖果,觉得和童年里那个糖盒颇像,那是一种渐渐累积的甜蜜,浓度会在年三十那天达到峰值。 所以,甜蜜,一直是我记忆中春节的关键词。 最近发现喜欢的甜品店推出一种甜品叫雪花酥,花生牛轧和麻薯紧紧拥抱成娇憨可爱的小方块,外面裹一层雪白糖霜,咬下去有沙沙声,真似一团软雪。 正巧大雪那日下了雪,我和妈妈定了好几桶雪花酥,盘腿坐在暖暖的木地板上慢慢享用,看着窗外纷纷而下的雪,觉得它们也是甜的。 南宋的一本菜谱《浦江吴氏中馈录》记载过“雪花酥”的做法: “油下小锅,化开滤过,将炒面随手下搅匀,不稀不稠,掇离火,洒白糖末,下在炒面内搅匀,和成一处,上案擀开,切象眼块”。 想来和现在的做法应有所不同,但这份应景的甜蜜却是古今一致的。 越是严寒越需甜蜜加持,旧时的人们深晓其中奥义。 ▲图:iiimlee 2 《山家清供》里,乡居之人把白梅摘下或用雪水浸,或用蜜渍,泡茶做粥皆好;还会梅花切末,伴檀香煎汁混入面皮,再用模具凿出梅花形的面片。 《遵生八笺》中更讲究,要趁着清晨把半开的梅花连蒂摘下,盐炒后用纸密封,保留一整朵的样子,吃的时候和上蜜,冲水入盏那一瞬,花瓣伸展,鲜活如初。 妈妈生在皖南,一到过年,老家的亲戚会寄来一种年糕,吃法颇有古人吃花之风。 丰腴白嫩的糕体上点缀着火腿丁、红豆和玫瑰花碎。切薄片或蒸或煎,遇热颜色更为娇艳,像少女的凝脂肌肤绽出玫瑰般的红晕。 忍不住直接从锅中夹起吃了,滚热鲜香,满口芬芳,即便吃下肚,喉头清甜还久久不散。我赶紧拿浅青色瓷盘来盛,像捧起一桩活色生香的闺阁往事。 这糕本叫肉丝糕,我一厢情愿地称它Rose(玫瑰)糕,妈妈听后心照不宣地也改了口。 甜蜜的滋味,如花朵、宝石、小鸟漂亮的羽毛,与人有着本能的连接。 它带来的欢喜是无需解释的。 我经常想,如果人与人的的语言是甜品,应该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,只要一人默默递上,另一人默默吃下,两厢就明白了,非常简单,非常亲密,非常准确。 就像你终于在年三十那天赶到家,鼻尖通红摩拳擦掌地钻进厨房,看到甜粥咕嘟咕嘟地吐着泡泡,或是大笼屉上的枣馍欢天喜地冒着热气,才觉得心里有什么落了定。 3 入冬前正好有朋友从新疆寄来和田红枣,没拆包裹就闻见甜香。 我家阿姨喜欢在熬粥前将枣扯破,陶盅里熬上半晌再打开,枣儿已化红泥入粥,有此脾气温良的媒人,才能煲出一碗清代老饕袁枚所说的理想境界的粥:水米融洽,柔腻如一。 阿姨一定想不到,她无意中应了明代宫中的熬腊八粥的法子: “把红枣捣烂泡在水里,以枣汤煮粥,取枣子香甜”。 关于腊八粥里到底放什么,从无明确说法。 南宋文人周密撰《武林旧事》说: “用胡桃、松子、乳覃、柿、栗之类作粥,谓之腊八粥”。 《金瓶梅》里西门庆的腊八餐桌上,银厢瓯儿里盛着: “粳米投着各样榛松栗子、果仁、梅桂、白糖粥儿”。 而《燕京岁时记》里的腊八粥配料最齐: “用黄米、白米、红米、小米、菱角米、栗子、红豆、去皮枣泥等,和水煮熟,外用染红桃仁、杏仁、瓜子、花生、松子及白糖、红糖、葡萄,以作点染。”足足十六样儿。 直到现在,一些庙里还会有腊八施粥的风俗。 作家李舒曾描述一段读来暖甜暖甜的。 她说每年腊八时节,雍和宫门前都会排起领粥的长队。 北京的腊八时节实在冷,每个人都红着鼻子,脸上却带着笑,不知道要排多久才会分到一小杯粥,还要小心不要被人群挤泼。 那粥味儿其实是一般的,但每个人喝一口后都会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,甜!——似乎一路的奔忙与等待,就是为了这一个朴素的追求。 小时候奶奶家的年夜饭桌上,大家吃得离酒足饭饱还差点意思的时候,我婶婶会扎上围裙钻进厨房,做一道八宝甜汤。 年轻时的婶婶在外地跑工程,嗓门大,走路带风,举手投足都是男人气,在做甜汤的时候却像变了个人,热水烧上,米酒热起,糯米小圆子一搓一个,各色水果麻利儿切成小丁,一屋子云蒸霞蔚里,婶婶身若扶柳,十指翩翩。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总让她去做甜汤,也可能是她自己想在那间甜蜜氤氲的小厨房里,悄悄卸下一年到头压在肩上的担子吧。 婶婶的八宝甜汤最后一步是撒上当年秋天奶奶腌的桂花,小小的我在饭桌上一闻到花香,便觉得桂花回了魂,现在想想,婶婶应该也在那一刻,找回那个甜蜜的自己。 说文解字里,美就是甘甜的滋味。美往往在那些无用的东西上才能感受。 或许春节的好处就在于,人们终于心安就理得地暂时抛弃那些事关生存的压力,享受一些的甜蜜吧。 ▲图:故宫博物馆 4 就像古人讲究岁朝清供,把明艳可人的花儿摆在屋中,晴窗以对,闻香悦目,那是一年到头家国天下事之外的一点脱离和对自己的宠爱。 黄庭坚在《与李端叔帖》写, “数日来,骤暖,瑞香、水仙、红梅皆开。明窗几净,花气撩人,似少年都下梦也”。 桃紫色的,白色的、红色的花一起开,眼睛里有好看的颜色,鼻子嗅到好闻的香气,像是少年的京城梦。 那一刻,甜蜜是对一直很努力的自己的慰劳与供养。 这几天,阿姨说小区里有腊梅开得正旺,我便推着宝宝去欣赏。 出门便隐隐闻到香味,我走了好一会儿才寻到两棵大腊梅,竟被满树繁华和扑鼻香气慑得愣了神。 想起一位研究植物的朋友曾跟我说,你知道吗,腊梅很努力的。因为冬天几乎没有昆虫,梅花传播花粉很艰难,所以她一定要努力使自己的香味传到最远,否则很难繁殖下去。 我那八个月的小人儿在腊梅树下尽力仰起脖子,张开胖胖的小手发出啊啊的声音。 我摘下一小枝腊梅递给他闻,他最近开始擅长握住细小东西,抓着梅花就往嘴里塞,那势头看起来是要大嚼的,我想起苏东坡那句“清香细细嚼梅须”,又想起铁脚道人雪中嚼梅,朗诵南华经的“疯”劲儿,乐不可支。 自怀孕起,他与我一同在老家呆了近一年,我独自带他并兼职,比自己逍遥的日子自是辛苦许多,现在回想起这段,却发现比往年快乐。 汪曾祺写腊梅“那样的热热闹闹,又那样的安安静静,实在是一个不寻常的境界”,我想这境界就是人们在年末岁初的心境——热闹甜蜜的基调是踏实和笃定。 甜蜜就是尽了全力也要获得的滋味,因为它代表人生中的好时光。就像蔡澜总说,干嘛要说人生苦短,应是人生甜长。 《新世界》里说,人类已开始进入一个多元的新时代,但我们有必要去记住那些单纯的甜蜜和美好。 长大后发现,甜蜜有很多模样,声音、气味、拥抱、陌生人都可以是甜蜜的,因为它们,我们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世界的面目才由模糊变得清晰。 就像我觉得,回家的火车是甜蜜的,尤其是春节前那一班。 我最美好的一次火车上的经历是,年前终于完成一个耗时很久的工作项目,在回家的火车上一路黑甜,再一睁眼,车快到站,耳边充斥着久未听到的家乡话。 金圣叹曾在《西厢记》的评语中提过三十三件最甜蜜的事,其中一件便是:久客得归,望见郭门,两岸童妇,皆作故乡之声。 甜蜜是决心和勇气,是跋涉千里只为一点甜的痴心。 奔向甜蜜是我们的本能,因为那是一条指向家园的路。 在外打拼的人们借着火车的前进集体净化着身心。把淤积在胸中快一年的烦恼事在此刻抛出车窗,扔到沿路的群山里、大桥上、大河里,心中渐渐为即将到来的甜蜜留出了位置,待到一脚踏入家乡车站,那叫一个神清气爽、身轻如燕。 那一刻你知道,你做好了全身心投入到新年的准备。 本期作者:榕榕,好好虚度时光签约作者。坚信美是抵御无聊生活最好的药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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