昙花开了,持茶共坐

文、图丨石鸣

昙花开了,我持茶一杯,与花共坐。

暮色浸阶——当然是想象,或者说,是回顾一点前人诗意。人住高楼,水泥阶封在楼道内,是无阶可浸的。即便能浸一点,但是阶无青苔润,终究少了意趣。所以我们现在都只说,天色渐暗。天色渐暗,花骨朵仿佛能感受到夜幕将临,开始缓慢打开。它在迎接夜的到来。一个深有况味的迎接。我们通常的迎接是让彼此显现,但是昙花的迎接却是让自己在夜色中隐退。它在绽放,但同时也像一个将要隐去的身影,在渐渐低垂的暮帘中渐渐朦胧。

天完全黑了。昙花走进夜色,只用它仿佛浸泡了魂魄的幽香去勾勒自己的身影。关掉灯,夜色也滤掉繁杂,水泥楼也就安静为可以与花共坐的物外世界。这时候就只有花香将人笼罩,将人妥贴了。花香弥漫开,幽清孤冷却又密实馥郁,屋子里远远近近呼应流淌着,让人恍惚是置身了夜色中的原野,原野里四周的花此起彼伏。但今夜,昙花却只是一朵。

我喜欢昙花一朵一朵地开,有清寂之意,有享受自在孤独之韵。有时候有人给我看某家的昙花,说你看开得多好呀,一二十朵,多壮观。确实是好,我却常常没来由地一下想到令箭。昙花和令箭是花型相似心性各异。令箭是热烈之花,适合多开;昙花是清寂之花,实在最适合宽阔的夜幕中只孤悬一朵。令箭是开了闭闭了开延续几日,享受生命的热烈与快乐;昙花却只是一开一合,仿佛对再美的事也并不多恋。两个相映的生命形态,入世与出世。绽放,盛开,凋谢,一个自在的圆满,昙花走得风轻云淡。

昙花是悟透了空性的花。

所以我与昙花共坐,无言无语中常常有深深的触动与感动。

持茶共坐,泡一款十二年的熟普。十二年算不上太长,不过醇化好,已是一派温厚的胸怀。汤暖花清,红素相映,正是温厚对清寂,相映有意趣。想想看,世界寂清,红尘亦暖,多么美好。给自己一杯暖茶,也给昙花一杯暖茶。这杯暖茶,用老六堡也极佳。

共坐几刻,花香润透了心境,再用一束光让昙花浮现出来。暗夜里开,清傲孤冷,昙花只适合用一束光去照亮。一束光,昙花仿佛能吸纳一束光里所有的明亮,让自己宛若透明的星辰,宛若深海中发光的水母,宛若心中的一个梦想让梦境熠熠闪亮。

一束光也让茶汤旋出一朵光影的花来,与昙花相呼相应。沉稳的红,显出光的愉悦、色的愉悦,也显出时光沉淀的愉悦。我突然发现,这光影的花,与昙花何其神似。仿佛是写了一首和诗,而且押着迷人的韵脚。

以中杯大口喝下,酣畅淋漓。生普和熟普是两兄弟,各得其道,各有其妙。陈化得好的生普和醇化得好的熟普,都会像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位挚友,和你坐在一起,不去刻意要呈现什么香,也不去刻意要呈现什么味,但是你一口喝下去,它全部的心意便顷刻间了然并贯穿于身心。香、味浑然,丝滑,温润,饱满,你的舌面像是河床,感受到江水缓缓流淌的厚重。它不急不躁,似一位优雅的绅士漫步于夏日园林,花香若隐若现,林木苍翠有致,山石风骨生姿,茶汤在口腔里稍作停留,一口尽下,口舌间的饱满像是一个世界充满寓意。昙花旁的一盆旱金莲,刚刚花开花谢,旧叶枯黄正待新叶,也不去拔掉它,就让它衬着昙花,托着茶兴,让我们看到生命中有一些清苦苍凉的背景,看到万物相照中那一缕生命的空明与轻安。花清茶静意相适,陈年的熟普让它温度稍降一点喝,大口连饮几杯,彬彬之盛,气韵酣然。

昙花只在夜里开,也只能在夜里看。“只能”二字,说的不是无可选择的时间,而是可以选择的境况。夜的境况中看昙花,才能映出昙花的心性所寄。就像有些茶,只能在安静的夜里喝,“只能”二字,说的也是可以选择的境况。陈眉公说,“淡泊之守,须从浓艳场中试来”,“只能”在夜里喝的茶,大抵便是这样可以试来的况味。

昙花是八点半左右光景开始初绽,慢慢绽放开,要过了九点才盛放,然后一直延续到次日凌晨两点过,这才慢慢闭合凋谢。其实是谢而不凋(我觉得),残花挂在枝头上,也颇美。一种伤感柔美。让我想起查特·贝克的深夜吟唱,或者碧丽·郝丽黛破嗓后的浅唱。烟花三月下扬州。

我晨起坐在昙花对面看残花,也常常看上半个时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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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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